标题:读不懂-《世说新语》交流笔记1:人物传记整理 内容: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读不懂书屋,一起来交流探讨~目录:一、陈蕃二、徐孺子、黄宪三、郭泰四、李膺五、荀爽、钟皓、陈寔一、陈蕃卷六十六 陈王列传第五十六陈蕃字仲举,汝南平舆人也。 祖河东太守。 蕃年十五,尝闲处一室,而庭宇芜秽。 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,谓蕃曰:“孺子何不洒埽以待宾客? ”蕃曰:“大丈夫处世,当埽除天下,安事一室乎! ”勤知其有清世志,甚奇之。 初仕郡,举孝廉,除郎中。 遭母忧,弃官行丧。 服阕,刺史周景辟别驾从事,《续汉志》曰:“别驾从事,校尉行部奉引,总录众事。 ”以谏争不合,投传而去。 投,弃也。 传谓符也,音丁恋反。 后公府辟举方正,皆不就。 太尉李固表荐,征拜议郎,再迁为乐安太守。 《续汉志》曰,乐安本名千乘,和帝更名也。 时李膺为青州刺史,名有威政,属城闻风,皆自引去,蕃独以清绩留。 郡人周璆,高洁之士。 璆音仇。 前后郡守招命莫肯至,唯蕃能致焉。 字而不名,特为置一榻,去则县之。 璆字孟玉,临济人,有美名。 民有赵宣葬亲而不闭埏隧,埏隧,今人墓道也。 杜预注《左传》云:“掘地通路曰隧。 ”因居其中,行服二十余年,乡邑称孝,州郡数礼请之。 郡内以荐蕃,蕃与相见,问及妻子,而宣五子皆服中所生。 蕃大怒曰:“圣人制礼,贤者俯就,不肖企及。 《礼记》曰“三年之丧,可复父母之恩也。 贤者俯而就之,不肖者企而及之。 ”且祭不欲数,以其易黩故也。 黩,媟也。 《礼记》曰:“祭不欲数,数则烦,烦则不敬。 ”况乃寝宿冢藏,而孕育其中,诳时惑众,诬污鬼神乎? ”遂致其罪。 大将军梁冀威震天下,时遣书诣蕃,有所请托,不得通,使者诈求谒,蕃怒,笞杀之,坐左转修武令。 稍迁,拜尚书。 时零陵、桂阳山贼为害,公卿议遣讨之,又诏下州郡,一切皆得举孝廉、茂才。 蕃上疏驳之曰:“昔高祖创业,万邦息肩,抚养百姓,同之赤子。 《尚书》曰:“若保赤子,唯人其康乂。 ”今二郡之民,亦陛下赤子也。 致令赤子为害,岂非所在贪虐,使其然乎? 宜严来三府,隐核牧守令长,其有在政失和,侵暴百姓者,即便举奏,更选清贤奉公之人,能班宣法令情在爱惠者,可不劳王师,而群贼弭息矣。 又三署郎吏二千余人,三府掾属过限未除,但当择善而授之,简恶而去之。 岂烦一切之诏,以长请属之路乎! ”以此忤左右,故出为豫章太守。 性方峻,不接宾客,士民亦畏其高。 蕃丧妻,乡人毕至,唯许子将不往,曰:“仲举性峻,峻则少通,故不造也。 ”征为尚书令,送者不出郭门。 迁大鸿胪。 会白马令李云抗疏谏,桓帝怒,当伏重诛。 蕃上书救云,坐免归田里。 复征拜议郎,数日迁光禄勋。 时封赏逾制,内宠猥盛,蕃乃上疏谏曰:“臣闻有事社稷者,社稷是为;有事人君者,容悦是为。 今臣蒙恩圣朝,备位九列,见非不谏,则容悦也。 夫诸侯上象四七,垂耀在天,下应分土,藩屏上国。 上象四七,谓二十八宿各主诸侯之分野,故曰下应分土,言皆以辅王室也。 高祖之约,非功臣不侯。 而闻追录河南尹邓万世父遵之微功,更爵尚书令黄俊先人之绝封,近习以非义授邑,左右以无功传赏,授位不料其任,裂土莫纪其功,至乃一门之内,侯者数人,故纬象失度,阴阳谬序,稼用不成,民用不康。 臣知封事已行,言之无及,诚欲陛下从是而止。 又比年收敛,十伤五六,万人饥寒,不聊生活,而采女数千,食肉衣绮,脂油粉黛,不可赀计。 赀,量也。 鄙谚言‘盗不过五女门’,以女贫家也。 今后宫之女,岂不贫国乎! 是以倾宫嫁而天下化,《帝王纪》曰“纣作倾宫,多采美女以充之。 武王伐殷,乃归倾宫之女于诸侯”也。 楚女悲而西宫灾。 《公羊传》曰:“西宫灾。 ”何休注云:“时僖公为齐桓所胁,以齐媵为嫡,楚女废居西宫,而不见恤,悲愁怨旷所生。 ”且聚而不御,必生忧悲之感,以致并隔水旱之困。 夫狱以禁止奸违,官以称才理物。 若法亏于平,官失其人,则王道有缺。 而令天下之论,皆谓狱由怨起,爵以贿成。 夫不有臭秽,则苍蝇不飞。 陛下宜采求失得,择从忠善。 尺一选举,委尚书三公,尺一谓板长尺一,以写诏书也。 使褒责诛赏,各有所归,岂不幸甚! ”帝颇纳其言,为出宫女五百余人,但赐俊爵关内侯,而万世南乡侯。 延熹六年,车驾幸广成校猎。 广成,苑名,在今汝州梁县西也。 蕃上疏谏曰:“臣闻人君有事于苑囿,唯仲秋西郊,顺时讲武,杀禽助祭,以敦孝敬。 如或违此,则为肆纵。 故皋陶戒舜‘无教逸游’,《尚书咎繇谟》曰:“无教逸欲有邦。 ”周公戒成王‘无槃于游田’。 《尚书无逸篇》之言。 虞舜、成王犹有此戒,况德不及二主者乎! 夫安平之时,尚宜有节,况当今之世,有三空之厄哉! 田野空,朝廷空,仓库空,是谓三空。 加兵戎未戢,四方离散,是陛下焦心毁颜,坐以待旦之时也。 岂宜扬旗曜武,骋心舆马之观乎! 又秋前多雨,民始种麦。 今失其劝种之时,而令给驱禽除路之役,非贤圣恤民之意也。 齐景公欲观于海,放乎琅邪,晏子为陈百姓恶闻旌旗舆马之音,举首颦眉之感,景公为之不行。 周穆王欲肆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为诵《祈招》之诗,以止其心。 诚恶逸游之害人也。 ”祭公,祭国公,为周卿士。 谋父,名也。 《祈招》,逸诗也。 《左传》曰:“昔周穆王欲肆其心,周行天下,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。 祭公谋父作《祈招》之诗以止王心。 其诗曰:‘祈招之愔愔,式昭德音,思我王度,式如玉,式如金。 刑人之力,而无醉饱之心。 ’”书奏不纳。 自蕃为光禄勋,与五官中郎将黄琬共典选举,不偏权富,而为埶家郎所谮诉,坐免归。 顷之,征为尚仆射,转太中大夫。 八年,代杨秉为太尉。 蕃让曰:“‘不愆不忘,率由旧章,’《诗·大雅》也。 言成王令德,不过误,不遗失,循用旧典文章,谓周公之礼法也。 臣不如太常胡广。 齐七政,训五典,臣不如议郎王畅。 聪明亮达,文武兼姿,臣不如弃刑徒李膺。 ”帝不许。 中常侍苏康、管霸等复被任用,遂排陷忠良,共相阿媚。 大司农刘祐、廷尉冯绲、音古本反。 河南尹李膺,皆以忤旨,为之抵罪。 蕃因朝会,固理膺等,请加原宥,升之爵任。 言及反复,诚辞恳切。 帝不听,因流涕而起。 时小黄门赵津、南阳大猾张氾等,奉事中官,乘埶犯法,二郡太守刘瓆、成瑨考案其罪,虽经赦令,而并竟考杀之。 宦官怨恚,有司承旨,遂奏瓆、瑨罪当弃市。 又山阳太守翟超,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,东海相黄浮,诛杀下邳令徐宣,超、浮并坐髡钳,输作左校。 蕃与司徒刘矩、司空刘茂共谏请瓆、瑨、超、浮等,帝不悦。 有司劾奏之,矩、茂不敢复言。 蕃乃独上疏曰:“臣闻齐桓修霸,务为内政;《国语》曰:“桓帝问管仲曰:‘安国可乎? ’对曰:‘未可。 君若正卒伍,修甲兵,大国亦如之。 若欲速得志于天下诸侯,则可以隐令,可以寄政。 ’公曰:‘隐令寄政若何? ’对曰:‘作内政而寄军令焉。 ’”《春秋》于鲁,小恶必书。 《公羊传》庄公四年,公及齐人狩于郜,讥其与仇狩也。 僖公二十年,新作南门,讥其奢也。 故曰“小恶必书”也。 宜先自整来,后以及人。 今寇贼在外,四支之疾;内政不理,心腹之患。 臣寝不能寐,食不能饱,实忧左右日亲,忠言以疏,内患渐积,外难方深。 陛下超从列侯,继承天位。 言桓帝以蠡吾侯即位。 小家畜产百万之资,子孙尚耻愧失其先业,况乃产兼天下,受之先帝,而欲懈怠以自轻忽乎? 诚不爱己,不当念先帝得之勤苦邪? 前梁氏五族,毒遍海内,五侯谓胤、让、淑、忠、戟五人,与冀同时诛。 事见《冀传》也。 天启圣意,收而戮之,天下之议,冀当小平。 明鉴未远,覆车如昨,而近习之权,复相扇结。 小黄门赵津、大猾张氾等,肆行贪虐,奸媚左右,前太原太守刘瓆、南阳太守成瑨,纠而戮之。 虽言赦后不当诛杀,原其诚心,在乎去恶。 至于陛下,有何悁悁? 《说文》曰:“悁悁,恚忿。 ”而小人道长,营惑圣听,遂使天威为之发怒。 如加刑谪,已为过甚,况乃重罚,令伏欧刀乎! 又前山阳太守翟超、东海相黄浮,奉公不桡,疾恶如仇,超没侯览财物,浮诛徐宣之罪,并蒙刑坐,不逢赦恕,览之从横,没财已幸;宣犯衅过,死有余辜。 昔丞相申屠嘉召责邓通,洛阳令董宣折辱公主,而文帝从而请之,光武加以重赏,文帝时,太中大夫邓通爱幸,居上旁有怠嫚礼。 氶相申屠嘉入朝,因见之,为檄召通。 通至,嘉曰:“通小臣,戏殿上,大不敬,当斩。 ”通顿首,首尽出血。 文帝使使召通,而谢丞相曰“吾弄臣,君释之”也。 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,匿主家,吏追不得。 公主出,宣驻车叩马,以刀画地数主。 主言于帝,帝赐宣钱三十万。 语见《董宣传》。 未闻二臣有专命之诛。 而今左右群竖,恶伤党类,妄相交构,致此刑谴。 闻臣是言,当复啼诉。 陛下深宜割塞近习豫政之源,引纳尚书朝省之事,公卿大官,五日壹朝,宣帝五日一听事,自丞相已下,各敷奏其言。 简练清高,斥黜佞邪。 如是天和于上,地洽于下,休祯符瑞,岂远乎哉! 陛下虽厌毒臣言,凡人主有自勉强,敢以死陈。 ”帝得奏愈怒,竟无所纳。 朝廷众庶莫不怨之。 宦官由此疾蕃弥甚,选举奏议,辄以中诏谴却,长史已下多至抵罪。 犹以蕃名臣,不敢加害。 瓆字文理,高唐人。 高唐,县名,今博州县也。 瑨字幼平,陕人。 并有经术称,处位敢直言,多所搏击,知名当时,皆死于狱中。 九年,李膺等以党事下狱考实。 蕃因上疏极谏曰:“臣闻贤明之君,委心辅佐;亡国之主,讳闻直辞。 故汤武虽圣,而兴于伊吕;桀纣迷惑,亡在失人。 关龙逢,桀臣。 王子比干,纣诸父。 二人并谏,悉皆诛死。 由此言之,君为元首,臣为股肱,同体相须,共成美恶者也。 《前书》曰“君为元首,臣为股肱,明其一体相须而成”也。 伏见前司隶校尉李膺、太仆杜密、太尉掾范滂等,正身无玷,死心社稷。 以忠忤旨,横加考案,或禁锢闭隔,或死徙非所。 杜塞天下之口,聋盲一世之人,与秦焚书坑儒,何以为异? 秦始皇时,丞相李斯上言曰:“天下已定,百姓力农。 今诸生好古,惑乱黔首,臣请史官非《秦记》及天下敢有藏《诗》、《书》、百家语者,悉烧之。 ”事见《史记》。 卫宏《诏定古文官书序》曰:“秦既焚书,患苦天下不从所改更,而诸生到者拜为郎,前后七百人。 乃密令种瓜于骊山坑谷中温处,瓜实,诏博士说之,人人不同。 乃令就视,为伏机,诸生贤儒皆至焉,方相难不决,因发机从上填之以土,皆压之,终乃无声。 ”今新丰县温汤处号愍儒乡。 汤西有马谷,西岸有坑,古老相传以为秦坑儒处也。 昔武王克殷,表闾封墓,《史记》武王克殷,命毕公表商容之闾,闳夭封比干之墓也。 今陛下临政,先诛忠贤。 遇善何薄? 待恶何优? 夫谗人似实,巧言如簧,《诗·小雅》曰:“巧言如簧,颜之厚矣。 ”簧,笙簧也。 言谗人之口以喻笙簧也。 使听之者惑,视之者昏。 夫吉凶之效,存乎识善;成败之机,在于察言。 人君者,摄天地之政,秉四海之维,举动不可以违圣法,进退不可以离道规。 谬言出口,则乱及八方,何况髡无罪于狱,杀无辜于市乎! 昔禹巡狩苍梧,见市杀人,下车而哭之曰:‘万方有罪,在予一人! ’故其兴也勃焉。 《说菀》曰:“禹见罪人,下车泣而问之。 左右曰:‘夫罪人不顺,故使杀焉,君王何为痛之至此也! ’禹曰:‘尧舜之人,皆以尧舜之心为心。 今寡人为君也,百姓各自以其心,是以痛之。 ’”《书》曰:“百姓有罪,在予一人。 ”《左传》曰:“禹汤罪己,其兴也勃焉。 桀纣罪人,其亡也忽焉。 ”杜预注曰:“勃,盛也。 ”又青、徐炎旱,五谷损伤,民物流迁,茹菽不足。 《广雅》曰:“茹,食也。 ”而宫女积于房掖,国用尽于罗纨,外戚私门,贪财受赂,所谓‘禄去公室,政在大夫’。 《论语》孔子之言也。 昔春秋之末,周德衰微,数十年闲无复灾眚者,天所弃也。 《春秋感精符》曰:“鲁哀公政乱,绝无日食,天不谴告也。 ”天之于汉,悢悢无已,悢悢犹眷眷也。 故殷勤示变,以悟陛下。 除妖去孽,实在修德。 臣位列台司,忧责深重,不敢尸禄惜生,坐观成败。 如蒙采录,使身首分裂,异门而出,所不恨也。 ”《谷梁传》曰“公会齐侯于颊谷,齐人使扰施舞于鲁之幕下。 孔子曰:‘笑君者罪当死。 ’使司马行法焉,首足异门而出”也。 帝讳其言切,托以蕃辟召非其人,遂策免之。 永康元年,帝崩。 窦后临朝,诏曰:“夫民生树君,使司牧之,必须良佐,以固王业。 《前书》谷永曰“臣闻天生蒸人,不能相持,为立王者以统理之”也。 前太尉陈蕃,忠清直亮。 其以蕃为太傅,录尚书事。 ”时新遭大丧,国嗣未立,诸尚书畏惧权官,托病不朝。 蕃以书责之曰:“古人立节,事亡如存。 言人主虽亡,法度尚存,当行之与不亡时同,故曰“如存”。 《前书》爰盎曰“主在与在,主亡与亡”也。 今帝祚未立,政事日蹙,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,息偃在床? 《诗·国风》曰:“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 ”《周颂》曰:“未堪家多难,予又集于蓼。 ”于义不足,焉得仁乎! ”诸尚书惶怖,皆起视事。 灵帝即位,窦太后复优诏蕃曰:“盖褒功以劝善,表义以厉俗,无德不报,《大雅》所叹。 《诗·大雅》曰:“无言不仇,无德不报。 ”太傅陈蕃,辅弼先帝,出内累年。 内音纳。 《尚书》曰“出纳朕命”也。 忠孝之美,德冠本朝;謇愕之操,华首弥固。 齐宣王对闾丘邛曰:“夫士亦华发堕颠而后可用。 ”见《新序》。 今封蕃高阳乡侯,食邑三百户。 ”蕃上疏让曰:“使者即臣庐,授高阳乡侯印绶,既,就也。 臣诚悼心,不知所裁。 臣闻让,身之文,德之昭也,然不敢盗以为名。 窃惟割地之封,功德是为。 臣孰自思省,前后历职,无它异能,合亦食禄,不合亦食禄。 臣虽无素洁之行,窃慕‘君子不以其道得之,不居也’。 《论语》孔子曰:“富与贵是人之所欲,不以其道得之,不处也。 ”若受爵不让,掩面就之,《诗·小雅》曰“受爵不让,至于已斯亡。 ”注云:“爵禄不以相让,故怨祸及之”也。 使皇天震怒,灾流下民,于臣之身,亦何所寄? 顾惟陛下哀臣朽老,戒之在得。 ”《论语》孔子曰:“及其老也,血气既衰,戒之在得。 ”注云:“得,贪也。 ”窦太后不许,蕃复固让,章前后十上,竟不受封。 初,桓帝欲立所幸田贵人为皇后。 蕃以田氏卑微,窦族良家,争之甚固。 帝不得已,乃立窦后。 及后临朝,故委用于蕃。 蕃与后父大将军窦武,同心尽力,征用名贤,共参政事,天下之士,莫不延颈想望太平。 而帝乳母赵娆,旦夕在太后侧,娆音乃了反。 中常侍曹节、王甫等与共交构,谄事太后。 太后信之,数出诏命,有所封拜,及其支类,多行贪虐。 蕃常疾之,志诛中官,会窦武亦有谋。 蕃自以既从人望而德于太后,必谓其志可申,乃先上疏曰:“臣闻言不直而行不正,则为欺乎天而负乎人。 危言极意,则群凶侧目,祸不旋踵。 钧此二者,臣宁得祸,不敢欺天也。 今京师嚣嚣,道路諠哗,言侯览、曹节、公乘昕、王甫、郑? 等与赵夫人诸女尚书并乱天下。 赵夫人即赵娆也。 女尚书,宫内官也。 附从者升进,忤逆者中伤。 《前书》刘向上书论王凤曰“称誉者登进,忤恨者诛伤”也。 方今一朝群臣,如河中木耳,泛泛东西,耽禄畏害。 陛下前始摄位,顺天行诛,苏康、管霸并伏其辜。 是时天地清明,人鬼欢喜,柰何数月复纵左右? 元恶大奸,莫此之甚。 今不急诛,必生变乱,倾危社稷,其祸难量。 愿出臣章宣示左右,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。 ”太后不纳,朝廷闻者莫不震恐。 蕃因与窦武谋之,语在《武传》。 及事泄,曹节等矫诏诛武等。 蕃时年七十余,闻难作,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,并拔刃突入承明门,攘臂呼曰:“大将军忠以卫国,黄门反逆,何云窦氏不道邪? ”王甫时出,与蕃相迕,迕犹遇也。 适闻其言,而让蕃曰:“先帝新弃天下,山陵未成,窦武何功,兄弟父子,一门三侯? 又多取掖庭宫人,作乐饮燕,旬月之闲,赀财亿计。 大臣若此,是为道邪? 公为栋梁,枉桡阿党,复焉求贼! ”遂令收蕃。 蕃拔剑叱甫,甫兵不敢近,乃益人围之数十重,遂执蕃送黄门北寺狱。 黄门从官驺驺,骑士也。 蹋踧蕃曰:“死老魅! 复能损我曹员数,夺我曹禀假不? ”即日害之。 徙其家属于比景,宗族、门生、故吏皆斥免禁锢。 蕃友人陈留朱震,时为铚令,铚,县,属沛郡。 闻而弃官哭之,收葬蕃尸,匿其子逸于甘陵界中。 事觉系狱,合门桎梏。 震受考掠,誓死不言,故逸得免。 后黄巾贼起,大赦党人,乃追还逸,官至鲁相。 震字伯厚,初为州从事,奏济阴太守单匡臧罪,并连匡兄中常侍车骑将军超。 桓帝收匡下廷尉,以谴超,超诣狱谢。 三府谚曰:“车如鸡栖马如狗,疾恶如风朱伯厚。 ”  论曰:桓、灵之世,若陈蕃之徒,咸能树立风声,抗论惛俗。 而驱驰险厄之中,与刑人腐夫同朝争衡,《前书》班固曰:“相与提衡。 ”《音义》云:“衡,平也。 言二人齐也。 ”终取灭亡之祸者,彼非不能洁情志,违埃雾也。 违,避也。 愍夫世士以离俗为高,而人伦莫相恤也。 以遁世为非义,故屡退而不去;以仁心为己任,虽道远而弥厉。 《论语》曰:“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! 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! ”及遭际会,协策窦武,自谓万世一遇也。 懔懔乎伊、望之业矣! 懔懔,有风采之貌也。 功虽不终,然其信义足以携持民心。 汉世乱而不亡,百余年闲,数公之力也。 二、徐孺子、黄宪卷五十三 周黄徐姜申屠列传第四十三黄宪字叔度,汝南慎阳人也。 在慎水之南,因以名县。 南阳有顺阳国,而流俗书此或作“顺阳”者,误。 世贫贱,父为牛医。 颍川荀淑至慎阳,遇宪于逆旅,逆旅,客舍。 时年十四,淑竦然异之,揖与语,移日不能去。 谓宪曰:“子,吾之师表也。 ”既而前至袁阆一作“阆”。 所,未及劳问,逆曰:“子国有颜子,宁识之乎? ”颜子,颜回也。 阆曰:“见吾叔度邪? ”是时,同郡戴良才高倨慠,而见宪未尝不正容,及归,罔然若有失也。 其母问曰:“汝复从牛医儿来邪? ”对曰:“良不见叔度,不自以为不及;既睹其人,则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,《论语》颜回慕孔子之言也。 固难得而测矣。 ”同郡陈蕃、周举常相谓曰:“时月之闲不见黄生,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。 ”吝,贪也。 及蕃为三公,临朝叹曰:“叔度若在,吾不敢先佩印绶矣。 ”太守王龚在郡,礼进贤达,多所降致,卒不能屈宪。 郭林宗少游汝南,先过袁阆,不宿而退;进往从宪,累日方还。 或以问林宗。 《郭泰别传》曰:“时林宗过薛恭祖,恭祖问曰:‘闻足不见袁奉高,车不停轨,銮不辍轭,从叔度乃弥信宿也? ’”林宗曰:“奉高之器,譬诸氿滥,虽清而易挹。 奉高,闳字也。 《尔雅》曰:“侧出氿泉,正出滥泉。 ”氿音轨。 滥音槛。 叔度汪汪若千顷陂,澄之不清,淆之不浊,不可量也。 ”淆,混也。 宪初举孝廉,又辟公府,友人劝其仕,宪亦不拒之,暂到京师而还,竟无所就。 年四十八终,天下号曰“征君”。 论曰:黄宪言论风旨,无所传闻,然士君子见之者,靡不服深远,去玼吝。 玼音此。 《说文》曰:“鲜色也。 ”据此文当为“疵”,作“玼”者,古字通也。 将以道周性全,无德而称乎? 道周备,性全一。 无德而称,言其德大无能名焉。 余曾祖穆侯《晋书》曰:“范汪字玄平,安北将军,谥曰穆侯。 汪生宁,宁生泰,泰生晔。 ”以为宪隤然其处顺,《易·系词》曰:“坤隤然示人简矣。 ”隤,柔顺貌。 渊乎其似道,《老子》曰:“道冲而用之,或不盈,渊乎似万物之宗。 ”言渊深不可知也。 浅深莫臻其分,清浊未议其方。 《广雅》曰:“方,所也。 ”若及门于孔氏,其殆庶乎! 《易·系词》曰:“颜氏之子,其殆庶几乎! ”殆,近也。 故尝著论云。 徐稚字孺子,豫章南昌人也。 豫章,郡,今洪州也。 南昌,县,即今豫章县也。 《谢承书》曰“稚少为诸生,学《严氏春秋》、《京氏易》、《欧阳尚书》,兼综风角、星官、算历、《河图》、《七纬》、推步、变易,异行矫时俗,闾里服其德化。 有失物者,县以相还,道无拾遗。 四察孝廉,五辟宰府,三举茂才”也。 家贫,常自耕稼,非其力不食。 恭俭义让,所居服其德。 屡辟公府,不起。 时陈蕃为太守,以礼请署功曹,稚不免之,既谒而退。 蕃在郡不接宾客,唯稚来特设一榻,去则县之。 后举有道,家拜太原太守,就家而拜之也。 皆不就。 延熹二年,尚书令陈蕃、仆射胡广等上疏荐稚等曰:“臣闻善人天地之纪,政之所由也。 《左传》曰,晋三郄害伯宗,谮而杀之,及栾弗忌。 韩献子曰“蜔氏其不免乎! 善人天地之纪也,而骤绝之,不亡何待”也。 《诗》云:‘思皇多士,生此王国。 ’《大雅文王》之诗也。 思,愿也。 皇,天也。 思愿天多生贤人于此王国。 天挺俊乂,为陛下出,当辅弼明时,左右大业者也。 左右,助也。 伏见处士豫章徐稚、彭城姜肱、汝南袁闳、闳见《袁安传》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闳少修志节,矫俗高厉。 ”京兆韦著、著见《韦彪传》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为三辅冠族。 著少修节操,持《京氏易》、《韩诗》,博通术蓺。 ”颍川李昙,德行纯备,著于人听。 若使擢登三事,协亮天工,必能翼宣盛美,增光日明矣。 ”桓帝乃以安车玄纁,备礼征之,并不至。 帝因问蕃曰:“徐稚、袁闳、韦著谁为先后? ”蕃对曰:“闳出生公族,闻道渐训。 著长于三辅礼义之俗,所谓不扶自直,不镂自雕。 《说苑》曰“蓬生枲中,不扶自直”也。 至于稚者,爰自江南卑薄之域,而角立杰出,宜当为先。 ”如角之特立也。 稚尝为太尉黄琼所辟,不就。 及琼卒归葬,嗫乃负粮徒步到江夏赴之,设鸡酒薄祭,哭毕而去,不告姓名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稚诸公所辟虽不就,有死丧负笈赴吊。 常于家豫炙鸡一只,以一两挠絮渍酒中,暴干以里鸡,径到所起冢{土遂}外,以水渍挠使有酒气,斗米饭,白茅为藉,以鸡置前,醊酒毕,留谒则去,不见丧主。 ”时会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数十人,闻之,疑其嗫也,乃选能言语生茅容轻骑追之。 及于涂,容为设饭,共言稼穑之事。 临诀去,谓容曰:“为我谢郭林宗,大树将颠,非一绳所维,何为栖栖不遑宁处? ”颠,仆也。 维,系也。 喻时将衰季,岂一人可能救邪? 及林宗有母忧,嗫往吊之,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。 众怪,不知其故。 林宗曰:“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。 诗不云乎,‘生刍一束,其人如玉。 ’《小雅·白驹诗》。 此戒贤者,行所舍,主人之饩虽薄,要就贤主人,其德如玉然也。 吾无德以堪之。 ”  灵帝初,欲蒲轮聘稚,会卒,时年七十二。 子胤字季登,笃行孝悌,亦隐居不仕。 《谢承书》曰“胤少遭父母丧,致哀毁瘁,欧血发病。 服阕,隐居林薮,躬耕稼穑,倦则诵经,贫窭困乏,执志弥固,不受惠于人”也。 太守华歆礼请相见,固病不诣。 《魏志》曰,歆字子鱼,平原人。 为豫章太守。 为政清净不烦,吏人咸感而爱之。 汉末寇贼从横,皆敬胤礼行,转相约来,不犯其闾。 建安中卒。 三、郭泰卷六十八 郭符许列传第五十八郭太字林宗,范晔父名泰,故改为此“太”。 郑公业之名亦同焉。 太原界休人也。 介休,今汾州县。 家世贫贱。 早孤,母欲使给事县廷。 《苍颉篇》曰:“廷,直也。 ”《说文》:“廷,朝中也。 ”《风俗通》:“廷,正也。 言县廷、郡廷、朝廷,皆取平均正直也。 ”林宗曰:“大丈夫焉能处斗筲之役乎? ”遂辞。 就成皋屈伯彦学,三年业毕,博通坟籍。 善谈论,美音制。 乃游于洛阳。 始见河南尹李膺,膺大奇之,遂相友善,于是名震京师。 后归乡里,衣冠诸儒送至河上,车数千两。 林宗唯与李膺同舟而济,众宾望之,以为神仙焉。 司徒黄琼辟,太常赵典举有道。 或劝林宗仕进者,对曰:“吾夜观乾象,昼察人事,天之所废,不可支也。 ”《左传》晋汝叔宽之词。 支犹持也。 遂并不应。 性明知人,好奖训士类。 身长八尺,容貌魁伟,褒衣博带,周游郡国。 尝于陈梁闲行遇雨,巾一角垫,音丁念反。 周迁《舆服杂事》曰:“巾以葛为之,形如韬,音口洽反。 本居士野人所服。 魏武造韬,其巾乃废。 今国子学生服焉。 以白纱为之。 ”时人乃故折巾一角,以为“林宗巾”。 其见慕皆如此。 《泰别传》曰:“泰名显,士争归之,载刺常盈车。 ”或问汝南范滂曰:“郭林宗何如人? ”滂曰:“隐不违亲,介推之类。 贞不绝俗,柳下惠之类。 天子不得臣,诸侯不得友,吾不知其它。 ”《礼记》曰:“儒有上不臣天子,下不事诸侯。 ”后遭母忧,有至孝称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遭母忧,欧血发病,历年乃瘳。 ”林宗虽善人伦,而不为危言核论,《礼记》曰:“拟人必于其伦。 ”郑玄注曰:“伦犹类也。 ”《论语》孔子曰:“邦有道,危言危行。 邦无道,危行言孙。 ”核犹实也。 故宦官擅政而不能伤也。 及党事起,知名之士多被其害,唯林宗及汝南袁闳得免焉。 遂闭门教授,弟子以千数。 建宁元年,太傅陈蕃、大将军窦武为阉人所害,林宗哭之于野,恸。 既而叹曰:“‘人之云亡,邦国殄瘁’。 《诗·大雅》之词。 ‘瞻乌爰止,不知于谁之屋’耳。 ”《诗·小雅》也。 言不知王业当何所归。 明年春,卒于家,时年四十二。 四方之士千余人,皆来会葬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泰以建宁二年正月卒,自弘农函谷关以西,河内汤阴以北,二千里负笈荷担弥路,柴车苇装塞涂,盖有万数来赴。 ”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,蔡邕为其文,既而谓涿郡卢植曰:“吾为碑铭多矣,皆有惭德,唯郭有道无愧色耳。 ”  其奖拔士人,皆如所鉴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泰之所名,人品乃定,先言后验,觿皆服之。 故适陈留则友符伟明,游太学则师仇季智,之陈国则亲魏德公,入汝南则交黄叔度。 初,太始至南州,过袁奉高,不宿而去;从叔度,累日不去。 或以问太。 太曰:‘奉高之器,譬之氿滥,虽清而易挹。 叔度之器,汪汪若千顷之陂,澄之不清,扰之不浊,不可量也。 ’已而果然,太以是名闻天下。 ”后之好事,或附益增张,故多华辞不经,又类卜相之书。 今录其章章效于事者,著之篇末。 章章犹昭昭也。 左原者,陈留人也。 为郡学生,犯法见斥。 林宗尝遇诸路,为设酒肴以慰之。 谓曰:“昔颜涿聚梁甫之巨盗,段干木晋国之大驵,卒为齐之忠臣,魏之名贤。 《吕氏春秋》曰:“颜涿聚,梁父大盗也,学于孔子。 ”《左传》曰:“晋伐齐,战于黎丘,齐师败绩,亲禽颜庚。 ”杜预注曰:“黎丘,隰也。 颜庚,齐大夫颜涿聚也。 ”又曰:“晋荀瑶伐郑,郑驷弘请救于齐。 齐师将兴,陈成子属孤子,三日朝,设乘车两马,系五邑焉。 召颜涿聚之子晋,曰:‘隰之役,而父死焉,以国之多难,未汝恤也。 今君命汝以是邑也,服车而朝,无废前劳。 ’”《吕氏春秋》曰:“段干木,晋国之驵。 ”《说文》曰:“驵,会也。 谓合两家之卖买,如今之度市也。 ”《新序》曰“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,遂致禄百万,而时往问之。 国人皆喜,相与诵之曰:‘吾君好正,段干木之敬;吾君好忠,段干木之隆。 ’秦欲攻魏,司马唐谏曰:‘段干木贤者也,而魏礼之,天下莫不闻,无乃不可加兵乎? ’秦君以为然”也。 驵音子朗反。 蘧瑗、颜回尚不能无过,况其余乎? 《论语》曰:“蘧伯玉使人于孔子,问之曰:‘夫子何为? ’对曰:‘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。 ’”又曰:“颜回好学,不贰过。 ”慎勿恚恨,责躬而已。 ”原纳其言而去。 或有讥林宗不绝恶人者。 对曰:“人而不仁,疾之以甚,乱也。 ”《论语》孔子之言也。 郑玄注云:“不仁之人,当以风化之。 若疾之以甚,是益使为乱也。 ”原后忽更怀忿,结客欲报诸生。 其日林宗在学,原愧负前言,因遂罢去。 后事露,众人咸谢服焉。 茅容字季伟,陈留人也。 年四十余,耕于野,时与等辈避雨树下,众皆夷踞相对,夷,平也。 《说文》曰:“踞,蹲也。 ”容独危坐愈恭。 林宗行见之而奇其异,遂与共言,因请寓宿。 旦日,容杀鸡为馔,林宗谓为己设,既而以供其母,自以草蔬与客同饭。 草,粗也。 林宗起拜之曰:“卿贤乎哉! ”因劝令学,卒以成德。 孟敏字叔达,钜鹿杨氏人也。 《十三州志》曰,杨氏县在今魏郡北也。 客居太原。 荷甑墯地,不顾而去。 林宗见而问其意。 对曰:“甑以破矣,视之何益? ”林宗以此异之,因劝令游学。 十年知名,三公俱辟,并不屈云。 庾乘字世游,颍川鄢陵人也。 少给事县廷为门士。 士即门卒。 林宗见而拔之,劝游学官,遂为诸生佣。 后能讲论,自以卑第,每处下坐,诸生博士皆就仇问,由是学中以下坐为贵。 后征辟并不起,号曰“征君”。 宋果字仲乙,《谢承书》“乙”作“文”。 扶风人也。 性轻悍,喜与人报仇,为郡县所疾。 林宗乃训之义方,惧以祸败。 果感悔,叩头谢负,遂改节自来。 后以烈气闻,辟公府,侍御史、并州刺史,所在能化。 贾淑字子厚,林宗乡人也。 虽世有冠冕,而性险害,邑里患之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淑为舅宋瑗报仇于县中,为吏所捕,系狱当死。 泰与语,淑恳恻流涕。 泰诣县令应操,陈其报怨蹈义之士。 被赦,县不宥之,郡上言,乃得原。 ”林宗遭母忧,淑来修吊,既而钜鹿孙威直亦至。 威直以林宗贤而受恶人吊,心怪之,不进而去。 林宗追而谢之曰:“贾子厚诚实凶德,然洗心向善。 仲尼不逆互乡,故吾许其进也。 ”互乡,乡名。 “互乡难与言,童子见,门人惑。 孔子曰:‘人洁己以进,与其进,不保其往。 ’”淑闻之,改过自厉,终成善士。 乡里有忧患者,淑辄倾身营救,为州闾所称。 史叔宾者,陈留人也。 少有盛名。 林宗见而告人曰:“墙高基下,虽得必失。 ”后果以论议阿枉败名云。 黄允字子艾,济阴人也。 以俊才知名。 林宗见而谓曰:“卿有绝人之才,足成伟器。 然恐守道不笃,将失之矣。 ”后司徒袁隗欲为从女求姻,见允而叹曰:“得婿如是足矣。 ”允闻而黜遣其妻夏侯氏。 妇谓姑曰:“今当见弃,方与黄氏长辞,乞一会亲属,以展离诀之情。 ”于是大集宾客三百余人,妇中坐,攘袂数允隐匿秽恶十五事,言毕,登车而去。 允以此废于时。 谢甄字子微,汝南召陵人也。 与陈留边让并善谈论,俱有盛名。 每共候林宗,未尝不连日达夜。 林宗谓门人曰:“二子英才有余,而并不入道,惜乎! ”甄后不拘细行,为时所毁。 让以轻侮曹操,操杀之。 王柔字叔优,弟泽,字季道,林宗同郡晋阳县人也。 兄弟总角共候林宗,以访才行所宜。 林宗曰:“叔优当以仕进显,季道当以经术通,然违方改务,亦不能至也。 ”后果如所言,柔为护匈奴中郎将,泽为代郡太守。 又识张孝仲刍牧之中,知范特祖邮置之役,《说文》曰:“邮,境上传书舍也。 ”《广雅》曰:“邮,驿也。 ”置亦驿也。 《风俗通》曰:“汉改邮为置。 置者,度其远近之闲置之也。 ”召公子、许伟康并出屠酤,司马子威拔自卒伍,及同郡郭长信、王长文、韩文布、李子政、曹子元、定襄周康子、西河王季然、云中丘季智、郝礼真等六十人,并以成名。 《谢承书》曰:“太原郭长信、王长文、长文弟子师、韩文布、李子政、曹子元、定襄周康子、西河王季然、云中丘季智名灵举。 子师位至司徒,季然北地太守,其余多典州郡者。 ”  论曰:庄周有言,人情险于山川,以其动静可识,而沈阻难征。 征,明也。 沈,深也。 故深厚之性,诡于情貌;诡,违也。 “则哲”之鉴,惟帝所难。 帝谓尧也。 《书》曰:“知人则哲,惟帝为难。 ”而林宗雅俗无所失,将其明性特有主乎? 然而逊言危行,终亨时晦,亨,通也。 恂恂善导,使士慕成名,虽墨、孟之徒,不能绝也。 墨翟、孟轲也。 绝,过也。 先生讳泰,字林宗,太原界休人也。 其先出自有周王季之穆,有虢叔者实有懿德,文王咨焉。 建国命氏,或谓之郭,即其后也。 先生诞应天衷,聪睿明哲,孝友温恭,仁笃慈惠。 失其器量弘深,姿度广大,浩浩焉,汪汪焉,奥乎不可测已。 若乃砥节厉行,直道正辞,贞固足以干事,隐括足以矫时。 遂考览六经,探综图纬,周流华夏,随集帝学,收文武之将坠,拯微言之未绝。 于时缨緌之徒,伸佩之士,望形表而影附,聆嘉声而响和者,犹百川之归巨海,鳞介之宗龟龙也。 尔乃潜隐衡门,收朋勤诲,童蒙赖焉,用祛其蔽。 州郡闻德,虚己备礼,莫之能致。 群公休之,遂辟司徒掾,又举有道,皆以疾辞。 将蹈鸿涯之遐迹,绍巢许之绝轨,翔区外以舒翼,超天衡以高峙,禀命不融,享年四十有二,以建宁二年正月乙亥卒。 凡我四方同好之人,永怀哀悼,靡所置念,乃相与惟先生之德,以谋不朽之事。 佥以为先民既没,而德音犹存者,亦赖之于见述也。 今其如何而阙斯礼,于是树碑表墓,昭铭景行,俾芳烈奋于百世,令问显于无穷。 其辞曰:於休先生,明德通玄;纯懿淑灵,受之自天。 崇壮幽浚,如山如渊;礼乐是悦,诗书是敦。 匪惟摭华,乃寻厥根;宫墙重仞,允得其门。 懿乎其纯,确乎其操;洋洋搢绅,言观其高。 栖迟泌丘,善诱能教;赫赫三事,几行其招。 委辞召贡,保此清妙;降年不永,民斯悲悼。 爰勒兹铭,摛其光耀;嗟尔来世,是则是效。 《文选》第五十八卷蔡邕《郭有道碑文》四、李膺卷六十七 党锢列传第五十七  孔子曰:“性相近也,习相远也。 ”言嗜恶之本同,而迁染之涂异也。 嗜犹好也。 恶音乌故反。 言人好恶,各有本性,迁染者,由其所习。 《尚书》曰:“唯人生厚,因物有迁。 ”《墨子》曰:“墨子见染丝者,泣而叹曰:‘染于苍则苍,染于黄则黄,故染不可不慎也。 非独染丝然也,国亦有染。 汤染于伊尹,故王天下;殷纣染于恶来,故国残身死,为天下僇。 ’”夫刻意则行不肆,牵物则其志流。 刻意,刻削其意不得自恣也。 《庄子》曰:“刻意尚行,离时异俗。 ”行音下孟反。 肆犹放纵也。 牵物谓为物所牵制,则其志流宕忘反也。 《淮南子》曰:“非拘紧牵连于物,而不与推移也。 ”是以圣人导人理性,裁抑宕佚,慎其所与,节其所偏,虽情品万区,质文异数,至于陶物振俗,其道一也。 陶谓陶治以成之。 《管子》曰:“夫法之制人,犹陶之于埴,冶之于金也。 ”埴音植。 叔末浇讹,王道陵缺,叔末犹季末也。 谓当春秋之时。 而犹假仁以效己,凭义以济功。 举中于理,则强梁褫气;片言违正,则厮台解情。 盖前哲之遗尘,有足求者。 褫犹夺也,音直纸反。 厮台,贱人也。 齐侯伐楚,楚子使与师言曰:“君处北海,寡人南海,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,不虞君之涉吾地也。 何故? ”管仲对曰:“尔贡苞茅不入,王祭不供,无以缩酒,寡人是征。 ”对曰:“贡之不入,寡君之罪也。 ”遂使屈完与齐盟于召陵。 此强梁褫气也。 又晋吕甥、郤苪将焚公宫而杀晋侯,寺人披请见,公使让之,且辞曰:“汝为惠公来求杀余,命汝三宿,汝中宿而至。 虽君有命,何其速也? ”对曰:“臣谓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 若犹未也,又将及难。 君命无二,古之制也。 除君之恶,唯力是视,蒲人狄人,余何有焉。 今君即位,其无蒲、狄乎? ”此为厮台解情也。 并见《左传》。 霸德既衰,狙诈萌起。 霸德衰谓六国时也。 狙音七余反。 《广雅》曰:“狙,狝猴也。 ”以其多诈,故比之也。 强者以决胜为雄,弱者以诈劣受屈。 至有画半策而绾万金,开一说而锡琛瑞。 苏秦说赵王,赐白壁百双,黄金万镒。 虞卿一见赵王,赐白璧一双,黄金百镒。 见《史记》及《战国策》。 或起徒步而仕执圭,解草衣以升卿相。 《史记》曰,楚惠王言“庄舄,越之鄙细人也,今仕楚执圭,贵富矣”。 解草衣谓范睢、蔡泽之类。 士之饰巧驰辩,以要能钓利者,不期而景从矣。 《韩子》李斯曰“韩非饰辩诈谋,以钓利于秦”也。 贾谊《过秦》曰“赢粮而景从”也。 自是爱尚相夺,与时回变,其风不可留,其敝不能反。 及汉祖杖剑,武夫□兴,宪令宽赊,文礼简阔,绪余四豪之烈,人怀陵上之心,四豪谓信陵君魏公子无忌、平原君赵胜、春申君黄歇、孟尝君田文。 《前书》班固曰:“游谈者以四豪为称首。 ”轻死重气,怨惠必仇,令行私庭,权移匹庶,任侠之方,成其俗矣。 《前书音义》曰:“相与信为任,同是非为侠,所谓权行州域,力折公侯者也。 ”自武帝以后,崇尚儒学,怀经协术,所在雾会,至有石渠分争之论,党同伐异之说,守文之徒,盛于时矣。 武帝诏求贤良,于是公孙弘、董仲舒等出焉。 宣帝时,集诸儒于石渠阁,讲论六蓺。 召《五经》名儒太子太传萧望之等大议殿中,平《公羊》、《谷梁》同异,同己者朋党之,异己者攻伐之。 刘歆书曰:“党同门,妒道真。 ”至王莽专伪,终于篡国,忠义之流,耻见缨绋,遂乃荣华丘壑,甘足枯槁。 谓袭胜、薛方、郭钦、蒋诩之类,并隐居不应莽召。 虽中兴在运,汉德重开,而保身怀方,弥相慕袭,去就之节,重于时矣。 谓逢萌、严光、周党、尚长之属。 逮桓灵之闲,主荒政缪,国命委于阉寺,士子羞与为伍,故匹夫抗愤,处士横议,遂乃激扬名声,互相题拂,品核公卿,裁量执政,婞直之风,于斯行矣。 婞,狠也,音邢鼎反。 夫上好则下必甚,矫枉故直必过,其理然矣。 《礼记》曰:“下之事上也,不从其所令,从其所行。 上好是物,下必有甚者矣。 ”矫,正也。 正枉必过其直,见《孟子》。 若范滂、张俭之徒,清心忌恶,终陷党议,不其然乎? 发布时间:2025-05-12 22:42:25 来源:术灿网 链接:https://www.shucan.cn/book/9775.html